小窗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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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琐记

时间: 2022-08-16 16:17 来源: 张健雄

      近来读钱钟书先生的散文,发现这位有着“文化昆仑”“民国第一才子”之美誉的作家,竟然对一扇窗有着如此独特的见解。在散文《窗》中他写道,春天是该镶嵌在窗子里看的,好比画配了框子。

      好一幅镶嵌在画框里的春景图。读罢钱先生的窗子,也引出了我对于窗的百般遐想。

      闲暇时节,有人喜欢畅游万里河山,有人喜欢尝遍天下美食,于我而言,一扇窗对于我的诱惑,则远远大于那些更远处的风景。

      那一扇窗,打通了人的心灵与外面世界之间的精神通道。那片光的来源,那片风景的栖息地,都让我们感觉身临其境,只需要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不论我们从哪个角度去观赏,都能够像钱先生说的那样,框出一片美妙绝伦的风景画;那一扇窗,让我们能够换一个视角,更加冷静地检省自己的来路与去路,它在阻隔外界的同时,也在暗地里建立起了一道更加隐秘的情感通道。

       无论是在生活、工作还是旅途中,我都喜欢凭窗而立。那扇窗子是我所有心事的归处。当我凭窗俯瞰,楼下公园里那些蹦跳的孩子,依偎的情侣,孤独的路人,都能够让我暂时地抽离出自己的世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审察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它似乎是与你毫无瓜葛的,没有人知道在他们欢乐、忧伤或者惆怅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窗子里,有一个同样也会欢乐、忧伤和惆怅的陌生人,在以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进他们的生活中。就在这凝视的一瞬间,我们的生命之间产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亲切感。

      有时候是在旅途中,我总是喜欢选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看着那些被车子的速度拉伸成为一种颜色、线条或者光影的别人的世界,我感受到自己从未感受过的轻松和愉悦。起码,无论之前有多少琐事与烦恼纠缠着我,牵绊着我,当我的双脚踏上车厢的一刻,我暂时地逃离了这人间。而那扇窗子,就是我对于自己片刻轻松的最佳奖赏。

      古人也深谙凭窗眺望的妙处。思念远在异乡的妻子时凭窗眺望,李商隐吐露出“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浓浓别情;欣赏祖国河山一片生机时,杜甫吟诵出“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即景小诗;还有那个李清照,一人临窗独坐,思绪深深,“小小院闲窗春已深,重帘未卷影沉沉”……那一扇扇四四方方的窗子,雕饰着游龙画凤或者梅兰竹菊的木纹的窗子,正是诗人们心绪情思中最敏感最脆弱的一方天地。

      一扇窗,勾勒别样心灵风景,演绎古今款款深情。待天朗气清,我只愿晴窗坐对,赏天上云卷云舒,看人间百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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