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看着窗外泛白,我就急忙起床准备洗漱。推开宿舍门,掀起厚重的门帘,一阵冷风直钻脖颈,抬头一看,地面已铺上厚厚一层积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正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我这才知晓,下雪了。是雪染白了世界,惊醒了喜欢赖床的我。
对于地处海拔1200多米的村落,雪姑娘还是特别喜欢光顾的。这已是今年冬季东庄第二次降雪了,上一次,雪姑娘只是打个招呼,嘻嘻哈哈玩耍一会儿,稀稀落落撒了几朵雪花,便被严厉的太阳公公赶跑了,地上了无雪的踪迹。这次,雪姑娘变聪明了,出奇招,乘夜幕,在太阳公公还没起床就毫不费劲占领了他的地盘,并请来闺蜜风姑娘帮忙,雪借风势,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天空之中。
我喜欢雪,更喜欢一个人在雪天散步。一场大雪下来,到处银装素裹、玉树琼雕、粉妆玉砌、浩然一色,雪遮住了丑恶,任性地给整片村落穿上了白色的外衣。平日里看到的杂乱无章、干枯腐败的杂草,以及裸露的黄色的土地,丑陋的村庄都被绵软干净的雪花掩埋,颇有点水墨画的感触。村子一下变得圣洁起来,整个世界变得静谧安静许多。
小时候,下雪是小伙伴们最期盼的事情。堆雪人、打雪仗、满世界疯跑,父母也懒得管。下雪也意味着快过年了,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敞开肚皮吃饭了,留在心头的是满满的幸福快乐。
时间这东西真是奇怪,你越盼它快点,它越慢,小时候,感觉一个假期好漫长。现在长大了,希望时间能慢点,结果它跑的飞快,一路狂奔就把你往50岁上拽。
不经意间到东庄已经3个年头了,这个小山村似乎没啥变化,又似乎多了些变化。村落早已失去了小时候自己经过的热闹,从村子中间穿过,基本上户户大门紧闭,鲜有行人,就连平时在村子乱跑的狗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暖和的角落去了,学校还没有放寒假,大部分学生在家长不能输在起跑线的要求下,转到县城或者乡镇中学上学了。没有小孩子,村子就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冷清。这个时节,上了岁数的乡人便坐在温热的火炕上开始“猫冬”了,村子成了老人们最后的家园。
雪还是不管不顾地下着,如天女散花般胡乱飞舞,调皮地落到我的发丝、衣服上。我突发奇想,伸手想看看雪姑娘的模样,还来不及细看,掌心的温热早已融化成水,变成一滴滴的清泪顺着指缝慢慢滴落。是不是你想努力挽留什么,反而失去的更快?
早上很冷,出门的人不多,只有零星的脚印,没有踩过的地方完整的像一块地毯;身后踩出的脚印不规整地延伸到脚下,曲曲弯弯的小路延伸向前,通向遥不可及的未来,仿佛没有尽头。
两棵古槐挡住了眼帘,据说树龄已经300多年,任万里雷霆、千番风雨,也不停歇生命的吟唱。两树相距四五米,一直相守相望,相互陪伴,尽管已几百岁高龄,依然树冠浓密,到了春夏秋三季,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村民们把两颗古树视为神树,年年清明上香、祭祀、祈愿。古树树梢上雪落的很少,善男信女挂的红布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晃眼。其实古树高寿如一对亲密夫妻一样,共担风雨,共享美好,不离不弃,相依相伴,共度一生。
一阵风过,路边苹果树上的积雪不时滑落,在落地的瞬间又飘落开来。果园旁的荒草不堪负重,匍下了身子,不一会又倔强地挺起头颅,看似柔弱又韧性十足。我不由感叹,当人们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是宁折不弯还是避其锋芒、另辟蹊径。草知如此,人更亦然。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飘了过来,寻声远望,不远处的田野里,两个身着红棉衣的女子正在追逐着、嬉闹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正给她们拍摄抖音。也许她们是回家探亲的,也许她们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外地,参加东庄水库的建设者。我不忍心搅了她们的快乐。
是我们这些外来者干扰了村子本来的宁静,还是村子因我们这些外来者而不甘寂寞呢,我不想过多探究。但我坚信,不久的将来,因东庄水库的建成,东庄会重新恢复昔日的热闹,东庄的山会更绿、水会更甜、人会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