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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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是一场雨

时间: 2018-04-03 21:49 来源: 刘驰军

      纸灰飞扬,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翩然落入邻家坟茔的几杆海棠上。红红的海棠花也沾染了些许灰蒙,不似平素的鲜丽。落花岂是无情,如这飞扬的纸灰,该怎样化为春泥,去回报滋养她的大地?

      我想大放悲声,又恐惊扰了几只灰鹊的鸣啼。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与清爽,父亲的憩园,我独对一篷春草。两丛迎春舒展着枝条,经年的柳树,又粗壮几许,几株柏树,已然高过我的头顶。满目葱郁,我想象,喜爱热闹的父亲,在天堂里是欢悦的。  

      不说祭奠,只论重逢。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我们都是过客。姑且放纵这惆怅,随雨迹飘洒。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从不曾给自己设定一个命题。我们仅只凡夫,谈何贤愚,所求不过是人生的聚首。今日,又怎可直面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七年来,每每当我有了荣耀时,当我冲刺并立足于更高的平台时,当我兑现曾经胡言乱语的承诺时,当我实现昔日的梦想中年平顺时,迎接我的,只有自己默默地篏制划痕。无人赞许的追求,终究少了洋洋的喜气。
父亲走了,独留我在人生的沙场上冲锋陷阵。说好的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呢,说好的驰骋纵横、海阔鱼跃呢,为什么,只余恣意妄为的单薄与狂傲,凭我独咽。

      年少时,与人少有往来,对逝去的故亲无甚牵念。故人虽不再,除去在某个特定情境中,为生命流逝一掬感怀之泪后,别无作为。三十岁前,我遵循时序的更迭,在这个节令里踏青赏春、放飞心情。大姑、二伯相继离逝后,我会在清明、寒衣、冬至等特定节日,去城隍庙奉送纸钱,并藉借此处,分别向我家祖宗、夫家祖宗,奉与纸钱。那时的我,虽有庄严的仪式感,却未曾有更深的伤悲。自父亲走后,这些节日生生地把清寒烙入我的生命,说甚么慎终追远,说甚么追思故亲,我更愿放歌原野,逐乐春天。

      无法告慰,如同不知怎样独白。无数次誓愿,从此后不再流泪。但,天与地,情与态,谁肯囚禁哀思,一任湿淋淋的水气泛滥。

      倦鸟归巢,只满眼春华的丽色。寒食节,我看侄女坟前一树绚烂的桃花,清明节,我看父亲坟头那株茁壮的绿柳,它们,或许会主动担当起此岸与彼岸的连接,告诉我,一切甚好,无需牵挂。

      不信鬼神的我,却敬畏世间一切。人人言净土,而不知生死隔世,意念都迷,且不知其所以来,又乌知其所以去。想起多年前习过的聊斋志异之《席方平》篇,当年因阅读需要,仅限于对篇章的了解,草草一掠。父亲遁形,沉浸于可笑的愚昧中,幻想孝诚若席方平般,宁遭械梏、笞鞭、炽烤、锯解等酷毒,不改初心,为父亲争得阳寿,与我们同在尘世这驿站,相守一程,又一程。

      春天的繁华仍在演绎。在这明媚的日子里,七十二岁的母亲躲进了医院。可我,又能逃匿至何处,之后的几十个清明,我又将如何隐蔽在流光的浓荫中?我想躲入一丛春花里,找寻曾经的痕迹,几只蜂蝶飞来,惊扰了我的幻梦;我想躲入一絮流云里,把别离缅怀,微风轻拂,那云儿也消散了踪影;我想躲入一叶细草里,装作失忆,阳光普照,风干了露珠的记忆;我想躲入一枚微尘里,唤醒沉睡的眷念,怎奈喧嚣阵阵,我的思绪也纷纷乱乱。

      来也如何来,去即如何去。我在蒙蒙细雨中,悲泣,哀痛便浸染在雨幕中。我在暖暖春风里,放歌,欢畅便流淌在旷野里。

      不如喝酒。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象孤勇的父亲那样,大口喝酒,大声诵诗,大笔书写,何等的洒脱。不必问询酒家何在,买醉,只在此处。无需言词,也不耐觥筹交错,春野里,我邀约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李花,我邀约金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苗,和着泪雨,在思念中饮醇自醉。往昔的碎片快乐汇聚在一起,潮水般涌现,我与父亲魂灵的勾连,便在此刻实现。

      风清,景明,春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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