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端午前夕,值廉政教育月期间,洛惠渠一行近五十人,在泾惠渠同仁陪同下,前往李仪祉纪念馆接受教育,拜祭一代水利大师,业内泰斗李仪祉先生。停车整容,列队前行;道阔路平,绿树环绕;泾水清冽,心尘尽洗;虹桥跌宕,气静神凝。八桥八惠共一脉,八柱青史著风雷。
驻足沉思,心生三问。一问,先生之陵寝,何以如此宏大规整,摄人心魄?
入馆敬览,重温先生颠沛生平,再现先民治水史诗,见证历代治水业绩,共瞻三秦兴水蓝图。往事如幕,历历眼前。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先生天资聪颖,勤奋自勉。少入京师大学堂,期遂治旱兴水志。两度赴德修学业,意恐归国报效迟。十八年馑常痛心,饿殍遍野伤别离。凿泾引渭兴八惠,治黄导淮补险堤。办学执教重实践,科技兴国心不移。秦人秦韵多慷慨,唯有斯人贯中西。水德深纯赛星君,流芳百世传圣迹。
来到馆外,拾级而上。铜鼎当前,国器深重。李公鼎东,一碑无字擎天立,此时无声胜有声。陵前敬香,深躬三拜;天地无语,深深追思。环墓而望,浑圆壮阔;居北向南,百川入怀;秦中膏腴,尽收眼底;香火袅袅,云淡风微;雾霭腾腾,松柏巍巍;冢披青丝,映绿滴翠;百鸟轻鸣,花瘦蜂飞;天圆地方,日月同辉。
一部水利史,即为一部人类文明史。同是天涯水利人,每逢斯地多感慨。先生之学业德望,已位贤列圣。朱熹的名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正是先生赤子初心的写照么?宋代大儒眉县人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横渠四语,用之先生,不亦宜乎?
二问,先生之仁心忠骨,长眠于此近八十载,何以墓冢完好,香火相继?
天命不可违。民心即是天意,丰碑自在民心。俗语曰:陕西的黄土埋皇上。周秦汉唐十三朝,帝王将相何其多?兴衰成败,王朝更迭,富庶的八百里秦川,悠久的关中平原,这物华天宝、英杰辈出的广袤大地,埋葬了多少雄才大略乃至改变历史命运的王侯?然而在历史的硝烟中,多数坟墓无论多么机关精巧,坚固隐秘,多数难以避免被盗掘的命运。唯有这李公坟冢完好如初,且随着岁月长河的流淌而不断修缮,日趋宏大庄严肃穆,更显祥瑞平和亲民,鼎中香火不绝,拜者四时相继。
最好的风水是德行。先生之仁心,契合天下百姓祈享太平富庶之心声而众望所归;先生之忠骨,同道海内贤达戮力民族复兴之宏愿而千古流芳。虽然历史风云多变,民众命运多舛,但是百姓对先生的爱戴之心恒如日月,自发护墓者代不乏人,达官显贵,贩夫走卒,一体同心,概莫能外。纵偶有鸡鸣狗盗之徒,听闻此地是先生坟冢,亦自“见君子而后厌然”,良知发现,改过自新,去恶向善者不知其几矣!?
先生生于公元1882年,卒于1938年,享年56岁。三问,拜祭者无不感先生年寿之憾,何以如此?
其一,先生忧国忧民,敦本笃实,力行“要作大事,不要作大官”信念,为水利民生夙兴夜寐,鞠躬尽瘁,案牍之劳、教学之辛、奔波之苦、筹资之难竞相叠加,不计众议,知难而进,驰而不息,积劳成疾;其二,先生生活朴素,食宿极简,为政清廉,严于律己,一生秉持朱子治家格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之训,能省一文是一文,怒斥政府接待耗费巨大痼疾,病榻之上,尚谆谆嘱咐八惠建设,临终遗嘱:“此国难时期,身后葬礼,须力求节俭。尸体送医院剖验,一探病象之究竟,为医界做一贡献。”先生念念在国计民生,春蚕丝尽,蜡炬泪干,何暇顾及一己之身养生养病?其三,先生于性命之学必然已达化境。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曹丕在《典论 论文》中说:“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未若文章之无穷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先生从事的是历史、时代、民众所赋予的治水利民使命,可谓天命民心之所系,万寿无疆之大业。其造诣文章,史载河渠;薪火相传,弟子无数,何论寿之短长?
今日吾洛惠后辈前来拜祭,正是先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德风所化之万千一脉。先生德范长存,万世楷模。三问三解,尚有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