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正是渭北农村拆翻胡基厦房大建砖瓦平房的年代,也是结束陕西八大怪之一“房子半边盖”的历史时期。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未走出过村庄,没见过长江长城黄山黄河,也不知道渭河的真实容貌。
村庄大兴土木之际,常有满载砖头水泥沙子的拖拉车出入村庄,从拉沙子的司机那里我们得知,沙子自渭北原下的渭河采挖而来。
当石头变成了沙子,坚硬变得如此柔软细滑。刚拉回来的沙子是潮湿暗淡的,风干后会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弱的白光。沙子对我们来说是异常新奇的,沙堆里面有黄土里淘找不到的东西,比如白火石、铁沙子、贝壳。光溜溜的白火石对碰的时候会迸出明晃晃的火花,黑幽幽的铁沙子在作业纸上随着磁铁会游动成活生生的刺猬,贝壳的结晶更容易使我们联想到海洋或者珠宝——渭河变得如此神秘。在我们儿时的想象中,它代表着富饶、丰满、奇特。
城里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乡下人依旧信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因为只有中学里教书的先生说得清“渭河之水天上来”:甘肃定西西南部有个鸟鼠山,属于秦岭山脉的西延山,为渭水发源之地,渭源县因此得名;渭河从定西流经天水、宝鸡、咸阳、西安、渭南,至潼关汇入黄河。
尼罗河孕育了古埃及文化,印度文化起源于恒河和印度河流域,古代巴比伦也是在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两河流域发展繁衍的,而黄河则被誉为中国古代文明的发祥地。渭河作为黄河的最大支流,至少曾今她无比骄傲过。生活用水、农田灌溉、水路运输等诸多便利,使得人们依河而居,城市临河而建。
第一次见到渭河是我上小学时候去宝鸡,渭河并不像我想象得那般浩浩荡荡、汹涌流淌或者碧波荡漾。渭河太瘦,水流太细,河床太宽,桥梁太长,令我大失所望。长大成人后,我见过了众多的湖泊河流,省内以汉江的丰沛清澈最为印象深刻,我更是常常行走在关中平原的渭河一带,甚至连家也安在了西咸新区渭河南岸,朝夕与渭河相见。渭河断流,一度时期甚至成为了沿线企业的“下水道”,对于渭河的日渐脆弱消瘦,似乎早已变得麻木,见怪不怪。好在,城里人智慧多,他们想方设法修坝蓄水,让高楼大厦得以倒映。2005年7月,咸阳沿城南造湖蓄渭河之水千余亩,湖光增瑞,辉映全城,取名咸阳湖。十多年来,湖畔的统一广场和渭滨公园成了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市民无不欣喜称道。后来又开创先河在渭河沿岸引水修建了宏兴码头观光园。如今,咸阳湖二期工程正在加紧进行,预建成上万亩的湖面景观。可是,每次当我经过渭河之上的近千米之长的秦都桥,凝望那不足百米之宽的潺潺之流,看到渭河边上悬挂的“严禁非法采沙”的牌子和“加快实施渭河流域综合治理”的宣传语时候,我想:渭河,她困了。
作家秦岭曾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过一篇题为《渭河是一碗汤》的散文作品,道出了渭河与渭水子民的血脉情怀。在北方,在陕甘,一条河,就是一碗汤,生生不息,养育了一个民族。“从岐陇以西的渭河上游采伐和贩运的木材,联成木筏,浮渭而下”的壮观景象已成为遥远的历史,当渭河剩下皮包骨头的时候,陕西的农民感慨,“渭河干了,咱就没汤喝了。”
兴陕之要,其枢在水。当我驶出西安零距离走近引汉济渭工程现场的时候,我被这誉为陕西的“南水北调”工程所震撼。埋头苦干的工匠们在秦岭深处的硬岩洞中摸爬滚打,他们确是在开辟一片新天地,惠泽三秦、润泽关中以解渭水之困的民生工程指日可待。遥想历史上的京杭大运河、都江堰、郑白渠、坎儿井、沙洲坝,劳动人民是何等的伟大呀。
吃水不忘挖井人。亲爱的朋友,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地铁走向单位的时候,当你安安静静坐到办公桌前计划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和江边湖畔或运动公园悠闲散步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除了我们的战士,各行各业默默奉献在台下幕后的劳动者不失为新时期最可爱的人。
此时此刻,我想许个愿:汉江,永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