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樱桃也快没有了,而夏天仍然迟迟不肯到来,我一度以为今年的夏天永远不会来了。天气好像一直热不起来,反反复复,总是在我觉得【天终于暖和起来了,应该不会再冷了吧】的时候忽然来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温度急转直下,凄风苦雨愁煞人。我不止一次在心底怀疑过:我确实是生活在21世纪,而不是穿越到《芈月传》里赢稷做质子的那个漫天飞雪的燕国了吧。
今年吃了很多樱桃,每次路过水果店看到一个个圆溜溜红澄澄的大樱桃就挪不开眼迈不动脚,然后就会买一些回去吃。一颗一颗洗干净了放在碗里,泛着亮晶晶的水光,坐在电脑前点开一部电视剧,整个人蜷在椅子上,抱着碗边看边吃。末了感叹一句,不是原来的味道。
原来是什么味道呢?
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
小时候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从我记事起,便有碗口那么粗了,撒下一大片树荫。小小的人,站在树下,仰起头,眯起眼,看着一个个黄豆大小的青涩果子,偶有垂下的枝叶,踮起脚便能够得着。摸着眼前的果子,实实在在的触感,心里乐开了花,盼着日子快些过去,果子早日成熟。起初每天都会不甘心地去看一次,时间久了,正值无忧无虑的年纪,生活中有更多千奇百怪的新鲜事等着我去挖掘,疯起来便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待到有一天,突然发现那绿莹莹的叶子中有一两颗泛着红光的果子,似要穿透层层枝蔓展示它的雍容华贵,在枝头摇曳生姿。那个小小的人啊,欢喜雀跃着叫来大人,摘下果子便急不可耐扔进嘴里,甜!吃完后眼巴巴地在枝叶间搜寻,期盼能找到更多红色的影子。再然后,一日更比一日,熟透的果子越来越多,索性爬上树,坐在枝桠上吃个饱。也不管脏不脏,摘下就只管往嘴里塞,吃到牙齿开始泛酸了再下来。
这是脑海里仅存的关于樱桃为数不多的记忆,后来,一日一日,月影横斜,日光氤氲,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当年那个小小的人,也早已长成了大姑娘。算不上知书达理,却也可以引经据典,偶尔脱口而出一两句附庸风雅的诗词歌赋;算不上妙笔生花,却也可以偶尔舞文弄墨,写出一两句伤春悲秋的文字;算不上秀外慧中,却也在努力学文知礼,进退有据。
可是原来的樱桃呢,去哪了?
现在的樱桃,个大,饱满,红润,却总是少了那一抹记忆里的味道。吃在口里,不酸,也算不上甜,好像随着岁月流逝,糖分也一点一点流失了。每次看到一筐筐诱人的红色,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一条条弹幕【哇塞这么大的樱桃还是头一次见啊】【这还是樱桃么确定不是其他什么物种变异了】【这么大的樱桃一定口感更好啊】【还犹豫什么快买啊你还配当一个合格的吃货么】,于是我就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可是在买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始终觉得,姜还是老的辣,樱桃还是原来的好吃。
有些东西啊,会跟随你一辈子的。
就像记忆中那酸酸甜甜的樱桃,吃在口里甜在心里的满足感;就像某个午睡醒来,望着远山含黛,心中掠过的那一丝清明;就像雨夜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人上人下,湿漉漉的雨伞在车厢洒下的那一滴滴水珠;就像在窗前摊开一本书,看着外面从夕阳西下到万家灯火;就像春风拂面柳叶翩翩的河边,用力把风筝放上天空的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就像曾经出现在你生命中,教会你一些道理而后匆匆离去的那些人...........
既然忘不掉,就记着好了。
说起来,有很多人自从离别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啊。我们终究要走向自己的生活,想想也是有一丝惆怅。
哎哎,有次看到一段话很喜欢:你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背影陌生得让我觉得见到你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然后你就张开嘴,叫我的名字,我就想笑,好像自己刚放学在门口等了你,只有五分钟而已。
他日,若是见到昔日故友,一定要说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