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传递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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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传递的道歉

时间: 2013-05-15 14:52 来源: 蔺晓明
                    
      


       前几天,我被抽调到省专项治理工程领域突出问题领导小组办公室,和省工信厅周处长在一起办公。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一直滔滔不绝在谈古论今的老周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眼睛一直看着桌子上的饼子发呆。在我的再三追下,他对我讲述了32年前他上中学的一段往事,一个心酸、令人忧伤的故事。

      小时候家贫,记忆最深的就是饥饿了,那种头昏脑涨,像小虫子吞噬胃部的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为摆脱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我只好将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因为只有学习好,将来吃上“皇粮”,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付出没有白费,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学习优异,最终考上了县上最好的中学—礼泉一中。为了能让我吃饱,母亲专门将父亲一件蓝色的旧衣服拆洗掉,给我缝制了一个干粮袋。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压力也大,总是感觉饿。母亲烙馍的时候,我总要去看几次,催促馍烙好没。一次,实在饿极了,趁母亲出去抱柴火的空当,就把锅揭开,猴急地撕下一片子跑到外面吃起来,说是干粮,其实是粗细粮烙的饼子,虽然馍只有七、八分熟、还十分烫手,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照样吃的津津有味,感觉好香甜。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缺粮食,几乎每个人都被饥饿的阴影笼罩着。

      宿舍一共住了8名同学,永明和我一个镇,我们初中就一个班,几乎无话不说。高二第二学期的一个周末,母亲特意给我多装了一块馍,我清楚的记得一共是七片,当上完晚自习,饥肠辘辘的我打开干粮袋时,发现只有六片,第一感觉就是被谁偷吃了。我把这事告诉了永明,他当时很兴奋,告诉我不要做声,我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悄悄地告诉我,等着好戏看吧。第二天上午第二堂课课间休息时间,我正在忙着抄写笔记,永明过来轻轻地碰了碰我胳膊,又朝我努了努嘴,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同宿舍的张军出了教室。张军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一向很好,我不明白永明的意思。“悄悄跟上他!”容不得我开口,永明就拉着我走出了教室。前面走的张军好像有什么心事,不时地朝后面看看,我这才明白永明的用意,你在怀疑他?“是不是他一会儿就知道了”。张军走到我们宿舍门口,朝后看了看,最后像下了决心一样,麻利地打开了宿舍门,进去后又将门闭上。我和永明急忙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张军显得六神无主,在宿舍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停在我床铺前,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突然,他脱掉鞋,站在床铺上,干粮一下子就在他手上了,他大概饿极了,吃的特别快。我的心咚咚地跳着,竟不知如何处置。永明突然大喊起来,“抓小偷了,抓偷馍贼了!”,宿舍外面一下跑来好多同学,永明推开了门。张军脸色通红,没说一句话。在大家嘲笑和鄙视下,他低着头默默地走出了教室。

       后面的几节课他都没来,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对不起他。过几天,听别的同学说他转回他们乡里的高中去了。再后来,听说他退学了,一中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再后来,听说他早早成家了,那年月,高中生凤毛麟角,何况他学习那么好,考上好一点的大学绝没问题,好多人都替他惋惜。再后来,我上了大学,有人偶尔提起张军,就有人说:“他呢,养鸡呢,大概没经验,赔得惨着呢”。

       大学毕业后,大部分同学留到了外边,再提起张军来,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没有考上大学的人,大部分境遇不好,男同学做生意的居多,女同学早早嫁人的多。

       再后来,忙于工作、孩子,张军也便慢慢被淡忘了。前几日,永明打电话说,“张军死了,死于车祸……。”胸口一下子感觉憋闷,愧疚之心油然而生。永明后面说些什么,一句都没听清。

       如果当时我们不要声张的话,张军也许就是另外一种命运。我也几次想找张军道个歉,一方面忙于功课和工作,另外也怕撕破那张纸,见面更加尴尬,也就一直没有成行。没想到他竟这么早就走了。这个包袱我整整背了30多年,每每想起,我就难过的无地自容,那种愧疚感一直折磨着我。

       至此,老周眼眶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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