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新(1939——) 编审。1988年倡导开展水文化研究,是我国水文化研究的倡导者之一、曾任中国水利文协水文化研究会第一至第三届副会长兼秘书长。积极参与和组织全国性的水文化活动。2009年,倡导成立了中华水文化专家委员会,曾任副主任委员兼秘书长。曾发表多部水文化的专著,并多次担任水文化论文的评委。2010年参加水利部《水文化建设规划纲要》编制工作,是主要起草人之一。先生现任中华水文化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兼秘书长的。20多年前,他曾在国内较早的点起了水文化研究的星星之火,他把自己20多年来对水文化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所学、所写进行了一次梳理和修补,形成了他现在的一家之言。他的讲授采用“漫谈”形式,是想把一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一点,同时说明他的讲座不追求体系的严密和完整,只是通过若干专题,告诉人们,水文化不是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也不是离我们很遥远,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是就在我们身边经常发生的、丰富多采的实践活动。
一,文化概说
文化,是当今社会谈论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因为党中央高度重视文化建设,提出了要推进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因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和灵魂,是国家发展和民族振兴重要支撑,是衡量社会文明和人民生活质量的显著标志。当今时代,综合国力竞争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文化的地位和作用更加凸显,经济较量中的文化因素日益突出,文化已经成为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谁占据了文化的制高点,谁就能在激烈的竞争中更好地掌握主动权。因此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已成为重要的发展战略。
水文化是从文化这一概念引申出来的,要知道什么是水文化先要对文化有一个大体的了解。“文化” 是当今时代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茶文化、酒文化、企业文化、事业文化、军旅文化、商业文化……,如此等等,不一而卒。那么什么是文化呢?
文化是一个应用十分广泛而又难于把握的概念。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文化犹如许多细胞构成的一个整体,边缘不整齐、内涵不确定、外延也不确定。目前,对文化的解释和定义大约有数百种之多,因此研究文化的人都要说明所要研究文化概念的基本内涵,即文化的大致界定。
“文”在甲骨文中就象一个人,正面站着,人的胸口有一个交错的图案。郑玄注《礼记》中说:“文,犹美,善也。”“化”在甲骨文中为一正一反两人正倒相对,其意为转化,变化。“文化”一词在我国最早见于《周易》又叫《易经》的这部书,也是把“文”和“化”分开讲的。《易经》是一部在我国文化史、思想史上影响特别广泛而深远的古代经典著作。看似一本占卦的筮书,实际上是一部伟大的哲学著作,它通过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等八种自然现象的八卦形式,推测自然和社会的变化,认为阴阳两种势力的相互作用是产生万物的根源。提出“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 等富有朴素辩证法的思想。在书中的《贲(奔音)卦第二十二》中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意思是,统治者通过观察天象,可以了解时序的变化;通过观察人类社会的各种现象,可以用教化的手段来治理天下。唐代的孔颖达在解释这段话时认为:“圣人观察人文,则诗书之谓。”这里的文化,主要指文学艺术和礼仪风俗等上层建筑。
到了汉代,有一位著名的学者叫刘向,在他编著的一本名叫《说苑》的书中最早完整地使用了“文化”这一概念。刘向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刘交的第四代之孙,开始为谏大夫,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设置的掌议言论的官员,主要的责任是就朝政的重大问题向朝庭提出意见和建议。后多次获罪,官降至中垒校尉,负责整理皇家收藏的经传诸子诗赋。《说苑》就是他校书时,“采传记百家之言,掇其正辞美义可为劝戒者” 编纂而成的。是一部劝善惩恶,弘扬教化的书。全书二十卷,其中《卷十五•指武》中说:“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这里的“文化”是指文德治理,是与军事手段“武功”相应的。古人对“文化”概念的规定性从汉唐时起,一直影响到明清。因此,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自身而至于国家天下,制之为度数,发之为音容,莫非文也。”即人自身的行为表现和国家的各种制度,都属于“文化”的范畴。可见,中国古代的“文化”是指精神层面的东西。
如果我们从“文” 的组成含意中还可以对进一步理解文化的含意得到启示。文的上面是一点(•),代表太阳,代表天;中间是一横(一),代表地;下面是一个义字去掉一点,还念义,按《辞海》解释,这个字有两种意思:一是有才德的人,一是治理,安定。如果把这三者结合起来,也可以把文化理解为天、地、人的关系,这里揭示了文化的实质是人与客观世界和谐统一的关系。
《中国传统文化散论》的作者李士生先生对文化内涵的认识也说明了人与客观世界和谐统一的关系。他认为,文化是由“人化”和“化人”两个方面共构, “人化”,是人的主体对象化,即按照人的方式改造整个世界,使任何事物都带上人文的性质,文化就成为人类创造的一切成果; “化人”,即以文化人,用全部的创造成果武装人、滋养人、提升人,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现在人们对文化一般有广义和狭义两种理解。广义的文化,包括人类社会活动中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的内容;狭义的文化,主要指社会意识。1999年出版的《辞海》把广义的文化定义为:“人类在社会实践过程中所获得的物质、精神的生产能力和创造的物质、精神财富的总和”。把狭义的文化定义为“精神生产能力和产品,包括一切社会意识:自然科学、技术科学、社会意识形态。” “泛指一般知识”、“文治和教化的总称。”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说:“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表现。这是我们对于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关系及政治和经济关系的基本观点。”(《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64 至665页)这里的文化主要指社会意识形态。
“文化” 是一个世界性的名词。在西方“文化”来源于拉丁文 cultura,原义是指农耕及对植物的培育。自15世纪以后,逐渐引申为对人的品德和能力的培养。1871年,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的英国人类学家E.B.泰勒在其名著《原始文化》一书中把文化的涵义表述为:“所谓文化或文明,从广义民族学的意义上讲,是一个复杂的整体,乃是包括人类社会中获得的一切知识、信仰、道德、法律、习俗以及包括以作为社会成员个人而获得的其他任何能力、习惯在内的一种综合性。”这个概念一直影响着文化研究。现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新界定仍然层出不穷,究竟有多少种文化概念,恐怕人们已难给出精确的统计数字。
从文化一词的中西两个来源,可以看出,文化是一个全世界通用的概念。如果把文化说得通俗一些,一般可以把文化理解为是知识、能力、智慧、艺术、精神、信仰、财富的统称。文化作为综合国力的软实力,是国家发展、民族振兴的重要支撑。民族文化是民族的血脉和灵魂,是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
文化是知识。知识是人类对客观事物认识的成果或结晶,是可以通过语言形式或某种劳动产品的形式进行交流和传递的精神财富。一个人对客观事物认识的越多就越有知识、越有文化。一个小孩上了学,能识字、能读书,对中国的文字、语言有了认识,我们就说他有了一定的知识、有了一定的文化。
文化是智慧。智慧也是一种能力,是一种对事物认识、辨析、判断、处理和发明创造的能力,有时也指才智和智谋。这当然也是一种文化。孔子讲:“知(智)者乐水。”就是说有智慧、有文化、有修养的人才能从水中找到乐趣。
文化是艺术。艺术是人类以情感和想象为特征把握世界的一种特殊方式,是艺术家知觉、情感、理想、意念综合心理活动的一种社会意识。艺术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无疑是一种文化,所有的艺人,都属于文化人的范畴。
文化是精神。精神即意识,是人的内心世界现像。文化层面的精神主要指思维、意志、感情等有意识的方面,不包括心理活动和无意识的方面。精神可以产生巨大的动力。大家熟知的一首歌叫《团结就是力量》,说团结的精神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四川汶川大地震创造的生命奇迹和抗震中唤发出的民族精神也说明精神力量的巨大。
文化是信仰。信仰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和支柱,有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分,但都是一种文化现象。前面提到的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就把信仰作为文化内涵的重要内容。信仰的力量也是巨大的。我们的革命烈士夏明翰有首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表现了革命先烈为共产主义的坚定的信仰而勇敢献身的大无畏精神。
文化是财富。《中国大百科全书》和《新华词典》都把文化定义为人类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有了知识、有了能力、有了智慧,就能为社会创造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民族文化是民族的血脉和灵魂。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濡染在一定的精神家园,都从深厚的民族生活土壤中生长出民族感情和民族意识,成为保持民族尊严,维系民族的精神纽带和不断的发展的重要力量。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曾经出现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的局面,但“大一统” 思想始终是民族发展前进的主线,因此,中华文化是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是国家发展、民族振兴的重要支撑。
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是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的软实力主要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基于文化而具有的凝聚力、生命力、创造力和传播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感召力和影响力。文化的繁荣必然带来经济的发展,灿烂的文化之花必然结出丰硕为经济之果。综合国力的竞争,不仅是经济实力、政治实力、军事实力的竞争,也是文化软实力的竞争。软实力在综合国力中有着精神支撑的作用,在综合国力竞争中,谁占据了文化的至高点,谁就能掌握制胜的主动权。
说了这么多文化,那到底能不能对文化下一个统一而权威的定义呢?至今还没有,今后很难有。 但上述对文化的初步认识就是我们提出和研究水文化基本依据。
二,应该开展对水文化的研究
在我们这个世界,在我们这个星球,有一种物质,由于它的存在,使一片寂静的世界有了躁动,有了微生物,有了植物,有了动物,有了生命,有了声音,有了活力,逐步变得生机盎然,丰富多彩,并保证了整个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而且别的任何一种物质都无法替代它,这种物质就是 “水”。其实这种话不是现在我们这样说的。早在2600以前,我国有位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叫管仲的人就说过这样的话:“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还说: “是故具者何也?水是也,万物莫不生”,水“集于诸生,故曰水神。集于草木,根得其度,华得其数,实得其量。鸟兽得之,形体肥大,羽毛丰茂,文理明著。”在管仲看来,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具有鲜活的生命力的根源在于这个世界有水。用现代人的话来说,水资源不仅是基础性的自然资源,而且是极为重要的战略性的经济资源。这些己成为社会的共识。而我们要说的是,由于水与人的结合,使水成为博大精深的文化资源。
1988年10月25日,我在淮河流域的治淮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说:“现在有人提出要开展水文化的研究,要研究水事、水政、水利的发展历史和彼此关系;研究水文化与人类文明、社会发展的密切关系;研究水利事业的共同价值观念等。我们认为这种研究是很有意义的,应成为我们宣传工作的重要内容。”现在就此问题再说一些想法。
水文化,是一个看似亲切,又很陌生的概念。说它亲切,是因为水与人,水与文化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人在与水打交道的过程中就创造了水文化,这种文化深深地根植于民族文化和人类文化之中,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文化形态。所以,当水文化的概念一经提出,人们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到特别亲切,因而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说它陌生,是因为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人们从未听到水文化这个名词,直到今天,各种辞书、字典中也找不到水文化这个辞条的踪影。 当今为什么要提出水文化研究的议题来呢?
首先,中华民族是创造世界最古老人类文明的民族之一。水与民族文明的发展关系十分密切。人们把黄河称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和摇篮。随着考古的新发现以及运用高新科技来研究中华民族的文明发展史时,发现长江、淮河、海河、珠江、松花江、辽河等,一切在远古时代有水的地方,都有我们的祖先在那里活动,共同孕育了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也同时孕育了这个伟大民族的文明和文化。所以说:水,是民族之源,也是文化之源,水文化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水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水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都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水利事业历来是治国安邦,强国富民的重要国策。因此,开展水文化研究,可以充分认识水文化在人类的文明史和中华民族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史上放射出的灿烂光辉。
第三,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水对人民生活和经济发展显得日趋更加重要。但是,目前还有不少人,对水,对水的作用,对水利事业以及对从事水利事业的职工还缺乏正确的认识和理解,使水利工作遇到不少人为的困难和问题。为了在社会上真正地把水利事业的形像建立起来,就应该不仅在物质形态上〔如水事活动、水利工程、水利效益等方面〕要有一定的地位,而且在精神形态上〔如价值观念、法制观念、道德观念等方面〕也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因此,开展水文化研究,有利确立水利事业和水利职工在社会上应有的社会地位,使整个社会都来重视水、爱惜水、保护水。同时,对《水法》和相关配套法规的实施也将发挥积极作用。
第四,我国是一个治水历史悠久、治水经验丰富的国家。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的水利事业取得了巨大成就。今后,水利事业发展的前景将会更加广阔。通过研究水文化,建立水文化科学,把悠久的历史、丰富的经验、巨大的成就和广阔的前景,从理论上进行概括和总结,对深刻认识水利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战略地位,对指导当今和将来水利事业发展,有着重大的意义。
第五,水,不仅是一种基础性的自然资源和战略性的经济资源,影响着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水,也是一种载体,可以构成了十分丰富的文化资源,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因此,对水的认识,不仅要从自然科学的领域去研究,还应该从政治、经济、教育、科技、文学、艺术、历史广阔的领域来认识水的地位和作用。水利事业是影响人类生存、社会进步、经济发展伟大的基础性事业。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创造和形成的中国水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开展水文化研究,加强水文化建设,对推进我国水利事业的发展,对社会主义事业的兴旺发达和对民族振兴都具有重要作用。
第六、水文化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历史十分悠久,又具勃勃生机文化形态。过去,由于没有充分认识和认真研究,使这一独具魅力的文化形态被人们忽视了。现在,随着人们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随着水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作用的更加重要,随着人们对水工程、水环境的文化要求日益提高。与此同时,水资源紧缺和污染引起的水危机己开始引起人们的关注,他认为依靠文化的功能会越来越是解决水危机主要手段之一。因此,开展水文化研究的任务被历史地提上了议事日程。
最后,任何一个行业,如果只有物质产品,没有精神产品,没有自己行业的文化,没有自已行业的思想、精神、理论和哲学,就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完整的行业,就不可能立足社会,更谈不上发展了。目前,企业文化的研究正在全国逢勃展开。商业部长胡平提出要创建商业文化学。还有出版文化、酒文化、豆腐文化等行业文化都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我们提出开展对水文化的研究是有其客观必然性的。
水利事业是一项历史由久,而前程远大的伟大事业,应该有具有自身特点的文化,才能真正成为完全意义上的行业。水利事业有自己悠久灿烂、博大精深的行业文化,即水文化。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和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各行各业为了提高竞争力,都在努力提高本行业科学技术文化水平,采取文化制胜的战略促进本行业发展。为了水利事业的可持续发展,加强水文化研究和建设应是明智之举。
上面仅是对水文化的初步认识,可以看出水文化是-门古老而又新型的人文科学,需要各方面的努力和配合才能取得积极成果。为此,我们希望水利部门和社会上的各级领导能积极提倡,大力支持,精心组织水文化的研究工作,让新闻宣传、科技教育、水利史志、文学艺术等方面的人员都来投入水文化的研究工作。使水文化在我们的民族文化,以至人类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从而促进水利事业的发展。
总之,开展水文化的研究,就是要要把水文化作为人、水、社会、经济、文化之间的结合点和支撑点,以水为出发点,研究社会、发展经济、繁荣文化、提高人们对水的战略地位的认识;同时,以文化为立足点,探索水理论,认识水贡献,发扬水精神,树立水形象,提高全社会的水意识,在人们的心目中树立起一面鲜艳的“水文化”旗帜,激励人们为发展社会主义文化、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发展水利事业,促进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而努力奋斗。
三,水文化的深刻内涵
水文化是一个非常古老而十分新颖的文化形态。说它非常古老,是因为在我们这个星球上自从有了人类的活动,有了人类与水打交道的行为就有了水文化:说它十分新颖,是因为在我国把水文化作为一种相对独立的文化形态提出来进行研究,是20世纪80年代末的事,至今还有不少人对水文化感到特别新鲜。水利部党组书记、部长陈雷同志在学习贯彻十七大精神的传达报告中提出:“积极推进水文化建设,以水利实践为载体,弘扬水文化传统,创造无愧于时代的先进水文化,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在以后的多次重要会议上,陈部长都返复强调要切实加强水文化建设。在2009年全国水利工作会议上的报告中陈雷部长又一次强调:“要把水文化建设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为了贯彻落实水利部领导的这些重要指示精神,应该对水文化的基本内涵有一个大体的了解。
文化本身就是一个难于把握,很难界定的概念,至今对文化的定义有数百种之多。对于水文化内涵的理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都在不断探索,不断深化。我们探讨水文化的内涵,就是探讨水文化概念所反映对象的特有属性。例如“人”这一概念的内涵是有语言、能思维、会制造生产工具等。水文化,最简明的说法是有关水的文化,或者说是人们以水为载体创造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总和。水文化这一概念的深刻内涵,或者说特有属性是什么呢?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从水与人的关系讲,水文化是人类在与水打交道的社会实践活动中所获得物质财富、精神财富的生产能力和创造的物质财富、精神财富的总和。这个认识是从一般文化的定义引伸过来的,是从1999年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辞海》中关于广义文化的定义引伸而来的。《辞海》是这样定义文化的:“广义指人类在社会实践过程中所获得的物质、精神的生产能力和创造的物质、精神财富的总和。”这里有三个关键词:生产能力、物质财富、精神财富。下面分别说点个人认识。
首先讲生产能力,《辞海》中把生产能力定义为文化的范畴,而且放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之前是非常重要的,不仅有物质生产能力,还有精神生产能力,这样突出了人在文化中的主体地位。因为没有生产能力就没有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能力,属于知识的范畴,是能成功完成某种活动所必需具有的个性心理特征。如观察力、记忆力、识别力等,这种能力也是人们对客观事物认识的结果。水文化的生产能力是指人们获取以水为载体,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能力。有的人虽然读书很少,也没有什么文凭,但由于他肯学习、善思考、具有很好的个性心理特征,能办事、会办事,这也是文化水平高的一种表现。所以德国哲学家康德把文化定义为:“有理性的实体为了一定的目的而进行的能力创造”。这里我们可以举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国清末民初有位著名的水利专家叫王同春(1851--1925年),河北邢台人。他没有上过正规学校,15岁参加水利工程施工。由于他在长期的水利施工中积累了经验,他可以从黄河的泡沫中推测出河水的涨落,能从田鼠打洞翻出土的干湿程度滩推测地下水位的深浅,能利用灯火测量地面的高低,能从观察雨水流向确定渠道的走向。在他开后套渠道中,他主持开挖义、和沙、河丰、济刚、灶王等五条河,开垦荒地万顷。由于他精于水利工,声名远播。民国初年,山西雁北地区兴修灌溉渠道,两次请他前去指导。1914年,担任北洋政府水利局总裁的张謇聘他为水利顾问,参与制定导淮计划。1925年,冯玉祥将军请他主持后套水利技术工作,他不顾74岁的高龄亲自进行现场查勘,为后套水利建设立下了不朽功勋。可以说一切从事水事实践活动的人,都有一定生产能力,正是无数像王同春似的人物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创造性的生产能力才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水文化。
从物质财富讲,水文化是人们以水为载体创造的物质财富的总和。水是一种自然资源,自身并不能形成文化。水一旦与人发生了联系,人们对水有认识,有了思考,有了治水、用水、管水的创造,就产生了水文化,就是说,水与人,与人类社会发生了联系就会形成文化。水孕育了人类社会,自有人类的社会活动,就有水事活动,就有水文化的存在。说水文化是人们以水为载体创造的物质财富的总和,有两层意思:一是一切与水有的物质财富都是在一定的水文化环境中创造出的;二是一切与水有的物质财富都人们知识和智慧的结晶,都有一定的文化内涵。如世界文化遗产都江堰工程建在春秋战国之际, 当时中国是历史上生产力大发展、社会大变革和文化空前繁荣的时代,“自强不息”的主体精神和“道法自然”的天道观念己是当时社会文化的重要氛围。都江堰的创建,正是以李冰为代表的治水先贤,在总结前人治水经验的基础上,“参天地之造化”,遵循“道法自然”的原则,根据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水流态势,度势建堰,成就了人类科学治水的光辉典范。都江堰所蕴含的“道法自然”的哲学理念,集中表现在工程的选址和营构上。都江堰选址在岷江上中游的交汇处,这里恰好是岷江上游“自然之区”和中游“人文之区”的联结点。渠首三大主体工程的设置巧妙地利用“凹岸取水”、“凸岸排沙”的原理,以“鱼嘴”分流分沙,筑“飞沙堰”泄洪排沙,凿“宝瓶口”限洪引水,三大工程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协调运行,达到引水灌溉、分洪减灾、排沙防淤的神奇功效。
又如奥运水系的清洋河治理也有丰富的水文化内涵。就这工程的名称就有浓厚的水文化韵味。这项治理工程本来是清河导流渠和仰山大沟的治理。工程的建设者巧妙地把历史典故和现代治水理念结合,体现了人文奥运的理念。历史典故是相传老子紫气东来留下道德经,其传人在成都建青羊宫宏传道家哲学思想,青羊与清河导流渠和仰山大沟的首字谐音,加上水变成“清洋”恰巧又与我们治理河道弘扬水德之意相合,包含了“人水和谐”的治水理念和当代水文化的发展。因此我们就把治理后清河导流渠和仰山大沟更名为“清洋河”清洋河是北京市第一条修建在公园内的河道,兼具行洪、改善水质和美化景观的功能,河道景观以“喜融共舞”为主题,寓意沉浸在奥运喜悦中的人们,将欢喜的心情感染河流、融入河流、赋予河流以生命和精神。河道平面线型以自然曲线为主,形成蜿蜒曲折的水流形态,河道断面采用“蝶形断面”或“主槽与滩地”相结合的断面型式,充分体现自然型生态河道的设计理念,根据环境和地势的不同,在不同的岸线运用不同的处理手法,丰富沿河景观。可以说一切水工程、水建筑、水设施、水工具等与水有关的物质财富都是属于水文化的范筹。
从精神财富讲,水文化是人们创造的与水有的精神财富的总和,也可以理解为狭义的水文化。1999年出版的《辞海》中把狭义的文化定义为:“精神生产能力和精神产品,包括一切意识形式:自然科学、技术科学、社会意识形态。”水事活动是一种客观的社会存在,必然形成与之相适应的社会意识。人们对水事活动的认识都有一个从感性到理性的认识过程。水文化就是人们对各种水事活动理性思考的结晶。所谓理性思考就是对丰富多彩水事活动的历史积淀和现实活动,运用概念、判断、推理等思维方式,探求事物内在的、本质的联系,并形成一定的观念和思想,即一种社会意识。主要指与水有关的政治、法律、道德、哲学、艺术、宗教、科学等意识形式以及各种社会心理。我们所探讨的水文化,既有广义的文化内容,也有狭义的文化内容,但侧重点是从意识形态的角度进行探讨。
第二,从水与中华文化的关系讲上,水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化中以水为轴心的文化集合体,是中华文化中人们以水为载体创造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总和。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团结奋进的不竭动力,是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水是生命之源,也是一个民族和国家文化与文明之源。中华水文化在中华民族灿烂悠久的文明史中和社会主义的文化中都闪烁着它特有的光芒。在中华文化中与水关系密切的文化内容特别丰富,使中华水文化成为中华文化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我们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语言文字是民族文化赖于生存和发展的基石。东汉许慎撰著的世界最古老的字书之一《说文解字》中水部文字有469个占全部汉字9353个的5•01%;如加上川部、泉部、永部等,则有522个,占5.58%。从权威的《辞海》中发现,在中国汉字的250多个部首中,文字最多的部首是“氵”,在这个部首下拥有875个汉字,如加上水部、雨部及与水有关的字,约有1900多字,这在一般能用的9000~12000个汉字中将近占15%以上。这些并非是我们的祖先在创造文字时有意对水特别青睐,而是因为水在客观上与社会,与人类的关系太密切了,不得在文字上表现出来。其中有些字水文化的意味特别浓厚。比如说“水”,《 说文解字》中说“水,准也,北方之行,象众水并流,中有微阳之气,凡水之属皆从水。”水还象两边有堤防,水在中间流动,这里包含有“万物负阴而报阳,冲气以为和”( 老子《道德经•四十二》)的哲学思想;还包含有 “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论语•子路篇》)的中庸思想。还有“海”, 左边“氵” ,上面一个“人”, 下面一个“母”, 意为水是人类的母亲,这与生命起源于海洋的科学观点不谋而合。我们再说说“法”字,《说文解字》中说法,“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就是说,执法要“平之如水”, 才能去掉邪恶和犯罪。如此的事例还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中华水文化最显著特征是历史发展的悠久性和社会联系的广泛性。水文化与中华文化同宗同源,它催生、派生、和影响民族文化的方方面面。渗透到我国的政治、经济、思想、军事的各个方面,与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在一定的意义上讲,水文化也是一种母体文化。
第三,从水与水利文化的关系讲,水文化是反映水事活动的社会意识,是水利行业的精神思想的旗帜。水事活动即人与水打交道的行为过程,包括用水、治水、管水、护水、乐水等实践行为,也包括人们对水的认识、反映、表现等精神活动。水事活动是一种客观的社会存在,必然形成与之相适应的社会意识。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社会分工的细化,使水利逐步成为一个行业。 “水利”一词是中国所特有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已使用了“水利”一词。所谓水利,“水之为利害也”,即兴水之利,除水之害。现在我们讲的水利,是指“大水利”,即以水利系统为主体一切从事“以水利人”的各部门,包括农业、林业、航运、电力等一切与水关系密切的行业。他们在从事 “以水利民”的实践活动中创造了水利文化。水利文化的主要内容包括水工程、水环境、水景观、水工具的文化内涵;包括水行业的文化教育、科学技术、行为规范;包括与水利事业有关的思想道德、价值观念、行业精神。这些都是人类精神财富宝库中的灿烂明珠。
水文化与水利文化是既有区别又有联的两个概念。水文化,泛指一切与水有关的文化,是人们以水为载体创的文化,比水利文化历史更悠久,外延更宽泛,内涵更丰富,涵盖了水利文化,因此,在前面介绍水文化时许多内容实际上是水利文化。水文化的突出特点是社会性。水利文化是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社会分工的细化,使水利逐步成为一个行业,并创造了一种以除害兴利为主要内容的水利文化。由于水利行业对社会的进步和经济发展影响特别重大而深远,因此,水利文化在水文化中居主导地位,是水文化中最基本的内容。广大水利工作者始终是创造、弘扬和创新水文化的主力军。因此,水文化是水利行业的精神思想的旗帜。当前我们水利行业研究的水文化,较多的是从水利行业的特点出发,从社会文化的高度,研究水利文化。而真正对水文化的研究,领域应进一步拓展,立足点应进一步提高。